驯养

苍耳化龙:

#苍云x你


#600fo点文 @宴安可怀



『一』


卫泽惊醒的时候正是半夜时分,他的额头冷汗涔涔,急促地喘息着,虽然低,在这暗夜里头也显得有些明显了。


他扭头看了看身边——还好,你没有被他吵醒。



卫泽向来觉浅,一旦惊醒就睡不着了,索性便微微侧身,借着窗外如霜的月光,细细凝视着你。


你是典型的江南姑娘模样,长睫秀目,神清骨秀,因为身居苍云军职素日里显得尤为冷冽严肃,唯有在熟睡的时候,舒展的眉眼才自然地流露出属于江南水乡的清丽柔软。


手指隔着一段距离描摹着你的轮廓,卫泽看着看着,唇角便弯起一段弧度。




「别听那些新兵蛋子胡言乱语。」玄甲长刀,英姿飒爽的秀丽女子揉了揉少年的头,盯着他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和赞许,「我们家阿泽长得这么俊,将来肯定要迷倒不少小娘子的!」


皮肤雪白的少年五官深刻而端丽,高鼻深目,双眼是碧玺一般的翠绿色,长而顺滑的黑发在发尾打着旋儿。


翠色眼睛是曾被军营里的人唾骂为鬼子、杂胡的象征,你却在那时候抚着他的眼睫,赞叹地说这双眸子像新雨洗刷过后的空山,明净又苍翠。


于是神情孤倔的少年第一次主动死死抱住了你,再也生不出放手的想法。




『二』



卫泽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。


那年年岁十八的你在战场边上的乱葬岗上捡到了他。


——一个靠翻找死人祭品活下来的少年,瘦小得像只小猴子,不会说话也不通人情世故,生人靠近就像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一样龇牙低吼。


你生在江南水乡,脾气却随了这北地风烟一般直截了当。


几次差点被这少年张口咬住手腕,你暴脾气一上来便干脆直接把他按进了浴桶里,抓起手边的浴巾就是从头到脚一阵乱捋。


浑身湿淋淋的少年呆在了浴桶里,像是刚碰到水的狼崽子,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。


“哈哈哈哈哈哈这不是挺乖的吗?”


笑声未止,你就被对方甩了一脸的水珠子。



瘦小苍白的少年被仔细打理过之后看得出是个明丽秀致的孩子,眉眼深刻,眼眸明翠,抿着淡无血色的唇,亦步亦趋地跟着你,却会在你转头看着他的时候无比迅捷地藏匿到角落里去。


他只亲近你,简直就像是某种雏鸟情节,一旦视线里失去了你的身影就会变得仓皇不安。




还记得那是他刚决定跟随你加入苍云的时候,向来孤僻的少年想亲自告诉你自己通过入门考验的消息,却在门外听到了自己始料未及的对话。


「……卫泽啊,看模样就知道是胡汉混血了。多半是哪个汉人女子被强迫后生下又抛弃了他吧?」


你的同僚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「他要入苍云我没什么意见,只是到底非我族类……」


后面的话渐渐听不清了,卫泽僵立在原地,塞北的风雪刀子般割着他僵硬的脸。



他从何而来,父母何在,这些都无所谓。卫泽这一生在这世上唯一的道标,唯有你而已。


但你呢……?


你是出身良好的官宦之后,是盾刀在手意气风发的年轻将军。


你有家族亲朋,有可靠战友,也有光明前途。


……又怎么会在意他这么一个出身不堪的杂胡?




苍云武功霸道刚硬,因为幼时流浪在外身体底子单薄的原因,卫泽习武的初期,身体每日都要经历无比的剧痛。


眉眼冷僻的少年常常把嘴唇都咬得一片模糊,却从不呼痛。


这是卫泽深埋骨子里的倔强和狠绝。



卫泽依赖着你,却早已以为自己终究会被你抛弃,所以他从不吝于做好随时一个人的准备。


也许从小开始他除了自己就谁都不信。这个在乱葬岗里刨食的少年身上始终有种不驯的野性,除了他自己愿意,无人可以驯服她。



『三』


“……唔?”你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,将头埋进身边人的肩窝,深深吸了口气,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?”


“没什么,只是……”卫泽低头吻了吻你的发心,声音低沉而温柔,“又梦到那时候的事情了。”


你微微一顿,随即伸手在他已然长成成年男子那样坚实的肩背上拍了拍,“都已经过去啦,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么。”




那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违逆上级的军令。


马蹄踏过染血雪原,你利刃染血,眼中杀意盎然。背后玄铁重盾铿然落地,单枪匹马折返的年轻将军一把拽起伤痕累累的少年,手中长刀寒芒一闪,残忍地绞杀着围杀而来的突厥人。


“你……你疯了?!”反手劈断一枝冷箭,被你拉上马的卫泽瞪着你,“你折回来干什么!”


“哼。擅自决定留下了断后的人没资格管我。”你紧盯着前路,没好气地回答道,“况且我还是你上级呢新兵蛋子。”


朔风在耳边呼啸而过,敌人的身影渐渐被甩在了身后,塞北的风雪里,好似天地间只有你们两个满身狼狈的人。


握着缰绳的手僵冷得好似冰块,你呼出一口白雾,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。


后腰上的伤口好像被冻住了呢,不会流血了也挺好的啊哈哈哈……


脑子里不着边际地乱想着,在身子往下猛然一栽的时候,你仿佛听到了卫泽的惊呼。


欸?他哭了……?有什么炽热的东西打在了面颊上,你想要睁眼嘲笑他胆子忒小,意识却在下一刻陷入了一片黑暗里。


因为违逆了撤退的军令擅自折返,躺在病床上的你被贬职一级,还被勒令禁闭思过三个月。


再看看期间因为斩落突厥首领首级而擢升同级的卫泽。


嗨呀好气啊。



如今想来还是郁闷的你张口就在卫泽的锁骨上咬了一口,听到对方轻轻嘶了一声后,你满意地松了口,细细地舔舐着刚刚留下的那道红痕。


揽着你腰身的胳臂越加收紧,你嗅着他身上冰雪的气息,声音明亮地对他开口。


“别想太多,你整个人都是我捡回来的,理所当然注定就是我的人。”


……理所当然吗?


“好。”


他低低应了一声,像是漂泊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最终的归途。




无亲无故,毫无眷恋。卫泽本该是一个从来没有活过的人。


可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,情之所至,生者可以死,死者可以生。


——你把他从战场上捡回去,给他饭食,给他居所,给他名字。


汉人还是杂胡?谁又在乎呢。


只要看着你,卫泽就仿佛卸去了全身上下的冰冷玄甲,还是当年那个被你从尸山血海里拉入怀中的少年。



被你驯养,为你俯首。


他的笑,他的温柔,他的命,全部只予你一人。


此生无悔,甘之如饴。



——fin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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